islet.孤岛

茶事

下雨的时候,就很想喝茶。

无来由的,是因为茶汤温暖,还是茶香悠扬。我想了很久,最后觉得,可能是因为家庭的缘故。

生在安溪,生来就是茶乡人,是农民的儿子,也是茶农的儿子。乡间田野什么最多,就是一田又一田的茶树,比长在山头的松树和山腰间的竹子还多。站在屋顶上,放眼望去就是绿油油的茶树满山遍野。

父亲一年四季都是在忙的,在我从小到大的十数年的时间里,也一直在忙活。他忙活在茶树间隙之间,除草、施肥、采茶、剪茶、剪枝、植枝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,除却下雨天的时候。

茶农家里什么最多,就是茶叶了。小时候家里算穷的,很多困顿又没米的日子里,母亲总开玩笑,干脆吃茶吧。那时很多没卖出去的茶堆在楼梯下,叠得两个我那么高,排有十个我那么长。

吃茶二字。在我母亲话里,是当做吃饭的代替品;文人眼里,却是喝茶的意思。几年前,我并不喜欢喝茶,也没学会泡茶,朋友来家里,我让他们自己泡,泡茶待客是传统之道,我却不会泡茶,所以常被父母嫌弃。

如今离家几年,离得远了,倒觉得喝茶有意思。有韵味也有品味,一杯又一杯茶汤里,沉着的并不是茶屑,而是故乡的沉重和茶叶的悠久历史。琴棋书画诗酒花茶,喝茶文艺,是古人的八大雅事之一;柴米油盐酱醋茶,喝茶通俗,也是人们的日常生活。

喝茶简单,也很难。需要茶具、开水、茶叶。开水简单,茶叶有父母从家乡寄来,却没有茶具,只能在一个透明的小杯子里让茶叶度过它最后的繁华时刻。茶叶在杯子里舒展身姿的时候,我却有些悲伤,觉得亏待了这包茶叶,可自己在家有时间的时候,却不把握泡茶的机会。

人正是如此,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下雨天的时候,天气昏暗,空气微凉,我很想回家去,围在父母膝下,喝一杯浸满故乡味道的茶,身心便立马温暖舒适。

陌生人啊,未来的路太过漫漫长远,成功路上需要不断奔跑,却也不妨停下歇息一番,泡一杯铁观音,还是一杯大红袍,与父母同享,或是与朋友共品,都是身心有益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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